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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逆转/响王]4分之4拍的安可

4-4后。

我尽力了。(一句话遗言



4分之4拍的安可

                                                                                                           




1




回到事务所的时候,成步堂龙一正在和谁通着电话。

虽然会话的内容听起来并不是多么轻松愉快的事,那个男人此刻的表情却看起来格外的高兴。王泥喜法介努力在不到一年的记忆里搜寻,确认这是第一次见到他露出这样的表情。

几分钟之后,那个男人放下了手上旧型号的手机,事务所中瞬间安静得只听得见王泥喜翻阅手上的资料的声音。成步堂看起来并没有要主动打招呼的意思,意识到这点后,王泥喜一边将手上的资料整齐地理成一摞在桌上敲了敲,一边开口提出了内心的疑问。


“是成步堂先生的恋人吗?”

“……嗯?原来你在啊。”像是刚刚察觉到他的存在般,成步堂一瞬露出了不知真假的惊讶的表情。“只是个熟人罢了。太过八卦可不好哦,王泥喜君。”


即使不动用看穿的力量,王泥喜也知道“只是熟人”这样的说辞没有多少可信度。只是他并没有多少对他人的私事刨根问底的兴趣,因此也就就此结束了话题。


“啊不过。”无视他主动放弃深究的体贴,成步堂再次开口。“总有一天,你也会认识那个人的吧。”

“……?”


王泥喜停下手上的动作,困惑地看向了成步堂的脸。这一次那个男人却干脆利落地无视了他的疑问,转身一边哼着歌一边给自己倒起了葡萄汁。


陪审员制度试验法庭结束后三天,成步堂万能事务所依旧一如既往地清闲。

虽然当时备受关注,但才过了三天的时间,这个话题就从各种评论节目里消失得无影无踪。被成步堂顺手打开的电视此刻依旧充斥着各种不痛不痒的娱乐新闻,在主播激动地宣布牙琉WAVE新专辑销量又一次突破百万大关时,画面忽然一扭,变成了一片灰白的雪花。节目的声音倒是还垂死挣扎着,背景里牙琉响也的歌声和杂乱的噪音混杂在一起,形成了某种后现代的音乐风格。


“……成步堂先生,电视机好像坏了。”

“嗯?反正也没有什么可看的,明天再说吧。”成步堂靠在沙发上专心致志地看着报纸,连头都不抬一下。


那从一开始就不要打开它啊——王泥喜在内心吐槽着,走到电视机前按下了电源。已经丝毫看不出之前画面轮廓的雪花合拢成一条横线消失时,事务所又一次恢复了寂静。


王泥喜法介并不是牙琉WAVE的歌迷,只是此刻,在不知为何显得冷清的空气里,他不得不再次回想起那个男人的脸。而在他还来不及对记忆产生任何感慨时,成步堂的声音又一次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说起来,那个叫牙琉的检事。”


依旧低着头的成步堂龙一漫不经心地开口,像是在顺便提起路上看到的一只野猫。在抿了一口杯子里的葡萄汁后,他不紧不慢地、用怎么听都是在说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的语气,说出了后面的半句。


“他啊——好像失踪了。”




2




直到恰好进门的成步堂美贯的声音响起,王泥喜法介一直都愣在原地。


“等等爸爸!这是怎么回事——牙琉检事他失踪了?!”

“嗯啊。我也是刚刚听说……似乎从那次法庭之后,他就没有再出现在检事局过了。”


就像是大脑内对日语的理解机能出了故障一般。

王泥喜花了好久,才终于理解了成步堂那句轻描淡写的陈述句。然后他张开嘴,这一次好像又轮到语言机能出了故障似的,连一个音节都发不出。


“我们去找吧!”美贯忽然转向了王泥喜,认真地说道。“美贯我们,去找牙琉检事!”

“……咦。”


最终费尽全力出口的,是一个毫无意义的疑问音。


“美贯。”然后少女的父亲再次开口。“今天是学习的日子吧?找借口溜出去可不行啊。”

“……哎嘿。”


小小的私心被识破后,美贯用拳头轻轻敲了敲自己的蓝色礼帽,笑着吐了吐舌头。


“那就明天再去找吧,王泥喜哥。”


看起来她是真的想要背负起这个没有委托人的请求——看着美贯满怀期待与信心的笑脸,王泥喜总算恢复了冷静。不如说他原本就没有什么慌张的理由,那个名叫牙琉响也的男人从哪里看都不像是个三天不管就会出事的家伙,因此也就没有任何担心的必要。


“不……不去找也没问题吧。”


察觉到美贯的视线时,王泥喜法介意识到了两件事。

一件事是自己此刻正在用谎言掩饰内心的动摇。

另一件事则是这一切都被美贯看穿了。


在有些令人感到尴尬的沉默中,王泥喜想再说点什么,一旁的成步堂却忽然打了个呵欠。


“不用那么担心啦。那家伙还年轻,所以留个字条说自己选择死亡也好突然失踪也好,都是很正常的事,放着不管过一阵子就会自己回来的。这种事情,也就是所谓的检事的必经之路。”


曾经的律师随口地说着不知真假的关于检事的情报。然后美贯又一次向王泥喜投去了认真的视线。


“是这样的吗!王泥喜哥!”

“……就算你问我也没用。”


王泥喜流着冷汗看向沙发上的成步堂,后者果然依旧维持着漫不经心的表情,没有抬头。




3




察觉到的时候,王泥喜法介已经走到了检事局的大门前。


夕阳早已没入地平,仅剩的余晖也逐渐被夜色吞没。高层建筑表面的窗户稀稀拉拉地亮起灯光,王泥喜费力地辨认出了属于牙琉响也办公室的那扇落地窗,果不其然一片漆黑。

他咽了咽口水,朝检事局内迈出了脚步。


响也的办公室没有锁门。像曾几何时一样,王泥喜轻易地就进入了那个与其说是检事办公室不如说是音乐人工作室的房间。玻璃橱窗里的吉他依旧安静地悬挂着,三个巨大的显示屏却因切断了电源而只剩寂寞的黑色。所幸桌上并没有什么选择死亡的字条,王泥喜走到落地窗前,伸出手触碰那块有些冰冷的玻璃,感受过去无数次牙琉响也站在这里时所看到的风景。


牙琉响也失踪了。

如果真的有什么理由的话,一定任谁都会给出同样的答案——三天前的,那次法庭。


王泥喜法介自小就是个孤儿,所以他无法体会,亲手揭露哥哥的罪行是怎样的心情。但是——


“……!”


贴在玻璃上的指尖猛地一颤。下一秒王泥喜转身冲出了办公室,向电梯的方向跑去。

只是一瞬。在他所俯瞰到的风景里,灯火映出了那个浅金色头发的男人的身影。

冷静地思考的话,在百分之九十的概率是自己看错的前提下,再去追一个绝对不会在原地等待的身影实在是愚蠢之极的行为。但是王泥喜此刻顾不得这些事情,他焦急地等待电梯里的数字迟缓地跳动,在电梯门打开的一瞬间朝外飞奔出去。


在并不熟悉的街道上,穿梭往来的都是陌生的面孔。王泥喜站在之前自己看到的那个位置上弯下腰喘了几口气,天生的集中力在喧嚣的人潮中没有任何用途,天生的身高却成为了巨大的阻挠。他费力地四下张望着,终于视线聚焦在不远处一个紫色的背影上。


“牙琉检事!”


他一边呼唤一边跑上前,巨大的音量引得路人纷纷侧目。然后当他拉住对方的手臂,转过身的男人却没有发出记忆里熟悉的金属链条声。


“干什么?”


耳边响起的是与想象中不同的粗野的声音。


“啊……抱、抱歉,我认错人了……”


男人皱着眉头转回原来的方向,衣袖的布料从他的指间脱离。

在路人细碎的议论声中,王泥喜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很快旁人便失去了兴趣而纷纷离去,留下十月夜晚微凉的夜风,带来身后谁人驻足的脚步声。


“……大脑门君?”


王泥喜转过头,发现在街灯映照下的那张小麦色的脸,难得地染上了几分惊讶的表情。




4




王泥喜法介并不喜欢摇滚乐。

就算被说自己就像个老爷爷一样,他也更青睐那些平缓而抒情的音乐。至于那些主张着自我矛盾的吵吵嚷嚷的歌曲,他除了感觉到大脑发胀外并没有多少感触——原本作为一个律师,他与“矛盾”就是势不两立的关系。

但是此时此刻,站在这里的他,八成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矛盾”。


——到底为什么,会变成现在这种状况呢。


在仅能容纳数百人的小场馆里,牙琉响也一边弹着吉他一边唱着连他也知道的歌曲。台下的少女们哭着叫着向他的方向伸长了手臂,仿佛地狱绘卷里的魍魉魑魅。


一切起因于半个小时前。


“等下要进行告别演出。牙琉WAVE的。”


在只有昏暗路灯的街边,牙琉响也拎着吉他箱,将一张紫色的传单放到他的手上。果然担心这家伙是毫无意义的——王泥喜痛斥了片刻之前还在动摇的自己。


“……要告别吗?”他看了看那张传单,又抬起头看向那个男人。“搞乐队,不是为了要受女孩子欢迎吗?”

“已经没有那个必要了。因为找到了更重要的东西。”

“……?”


在王泥喜提出追问前,响也微微俯下身,又一次摆出了营业性的微笑。


“要来吗,大脑门君?你的话,门票可以打个七折。”

就像是在说着“快点感谢我”一般,响也的眼神催促着王泥喜接受他的邀请——不,不如说是强迫推销比较恰当,王泥喜想。


“不,我就……”

“会在这里遇到你或许也是某种命运。”他从外套内侧的口袋里取出一张票子放到王泥喜的手里。“就来好好见证我的最终曲目吧,大脑门君。”


他说的不是“牙琉WAVE的”而是“我的”。

不知是否使用腕轮的力量过多而导致的错觉——王泥喜觉得那一瞬的牙琉响也,看起来有些微妙的与往常不同。


——一定是错觉。

就因为那刹那间的错觉,王泥喜法介此刻感到了无比的后悔。台上的声音与台下的声音交织在一起,混杂在人潮形成的热气与无数紫色荧光棒挥舞的轨迹中,令他头晕目眩。


“最后一首歌。”牙琉响也背着吉他站在舞台的正中间,聚光灯将他胸前的金属挂坠照得闪闪发亮。“牙琉WAVE最后的新曲目,赠予在座的各位。”


他的视线恰好朝向王泥喜所在的方向。

然后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演奏的前奏响起后,会场一下子陷入了安静。那是一首关于别离的歌曲,王泥喜不记得歌名也不记得歌词,只记得最后长长的吉他独奏结束后,牙琉响也仰起脸用食指指向天空,他回想起那天的法庭上那个人也曾像此刻一样仰着头,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当舞台上的灯光熄灭后,会场只寂静了一瞬便被潮水般的安可声淹没。




5




牙琉WAVE的告别演唱会一直到午夜才真正结束。


末班电车早已开走,看势头要打到出租车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王泥喜独自朝着回家的方向走着,逐渐听不到了身后的交谈与哭泣声。随后引擎的声响自另一个方向靠近,一辆眼熟的紫色机车就像他的主人那般喧闹地停在了他的面前。


“又见面了呢,大脑门君。”牙琉响也取下了头上的头盔。“我们还真是有缘。”

“……我不认为在不久之前,从同一个地方出来的我们相遇有什么值得惊讶的。”


面对王泥喜的吐槽,响也只是轻轻地笑了几声。


“来陪我喝一杯吗?”他将另一个头盔抛到王泥喜的手中。“那群家伙一个个都无情的很——啊对了大脑门君是还不能喝酒吗?那样的话我就请你喝果汁吧。”

“……姑且我还是个成年人。”


到底这个人对自己的年龄有什么误解——王泥喜拿着手中冰冷而光滑的物体在内心想。响也已经又一次戴上了头盔,示意他坐上机车的后座。就这么走下去也不是个办法,王泥喜犹豫了一下,将紫色的头盔套到了头上。


“你可要好好抱紧我啊,大脑门君。”


当他跨坐到后座上时,坐在前面的响也笑着说。王泥喜愣了愣,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面临着情非得已的肢体接触。


想来,这或许是他第一次和他人如此靠近。何况对方还是男人——还是名叫牙琉响也的检事。

在急速奔向身后的夜景与气流中,王泥喜依稀可以闻到响也紫色西装上洗涤剂的味道。体温自隔了几层布料的内侧传来,不知为何让他觉得有些紧张。

然后在刹车造成的前冲惯性中,周围的景色伴随着震动静止了下来。


“到了。”


响也下了车,像绅士般彬彬有礼地弯腰向王泥喜伸出一只手。一瞬理解了他的用意的王泥喜选择无视他浮夸的行为,自己搭着车身下了车。

直到那一刻,王泥喜才发觉四周并没有什么酒吧或者咖啡馆,只有一幢看似高档的住宅楼。


“……那个,牙琉检事。”他努力抚平内心的不安。“不是要去喝一杯吗?”

“没错。喝了酒就不能再驾驶了吧?”响也像理所当然般地回答。“所以,直接来我家喝吧。”

“咦……咦咦咦咦咦?!”


王泥喜瞪大了眼睛。

直到响也转身将车推向车库,他震惊的声音依旧在夜空中回响,引起了周围居民不满的抱怨。




6




牙琉响也的住所与他的办公室一样充斥着招摇的高级品。巨大的顶级音响设备被放置在最醒目的位置,一旁的柜子上放满了各种CD。还有一个翻倒的相框——不,与其说是翻倒不如说是被谁刻意盖上——王泥喜怀着好奇将它扶了起来,相框玻璃后是一张年轻时的牙琉响也与牙琉雾人在法庭前的合影。


“——偷看可不是好习惯啊,大脑门君。”


王泥喜的手猛地一抖,扶起的相框连同照片里兄弟的微笑再次倒了下去。

在他的身后,牙琉响也就像照片里那样微笑着,两手分别拿着一瓶红酒与两个玻璃杯。王泥喜跟着他在桌边坐了下来,看着紫红色的液体以弧形的轨迹灌注进透明的酒杯。

然后响也举起杯子,在面前缓缓地摇晃。当红酒的香气在沉默的空气中缓缓弥漫开来时,王泥喜忽然开口。


“检事你……为什么没有去检事局?”

“……为什么大脑门君会知道这件事?”

“我是怎么知道的并不重要。”他越过酒杯注视牙琉响也的脸。“检事你——果然是在介怀着之前那次法庭上的事吗?”


于是响也晃动杯子的动作终于停了下来。他抬起双眼,与桌子对面的年轻律师毫不避讳地对视。


“为什么——你会这么觉得呢?”

“因为,牙琉老师是检事的……”

“……到了现在,你还是把他称作老师啊。”响也依旧维持着微笑,抿了一口酒杯中的红酒。“喝吧,今天是来陪我的吧?”

“……嗯。”


王泥喜举起杯子,喝了一口带有酸甜芳香的液体。虽然是酒精,在它滑过喉口的时候却意外地没有多少刺激感。在他的对面,牙琉响也夸耀起这瓶酒来自某个小国的国王的馈赠以及当时演出时的盛况,连同一些琐碎的事情和一些抱怨,他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情不自禁地多喝了几口。

然后他看见牙琉响也用手撑着脸,微笑着注视着自己。不知是否由于酒精的作用,他觉得自己的体温有些上升。


“知道我为什么要解散乐队吗?大脑门君。”


响也忽然这么问道,接着举起杯子抿了一口。当杯子被放下后,他再次用温柔的眼神看向王泥喜的脸,用磁性的嗓音与音乐般恰到好处的节奏不紧不慢地说出了后半句。


“——因为和你交手的法庭,比任何舞台都要刺激。”


如果这句话的对象是一名年轻的女性,这八成就是爱的告白了吧。

沉默持续了一段时间后,年轻的律师终于开口。


“……请不要用那种充满期待的目光看着我,牙琉检事。”

响也的笑容僵了一下。

“这种时候应该感动地扑到我的怀中才对吧,王泥喜法介!”

“我才没有扑到男人怀中的兴趣!”

“……真伤脑筋。”响也别过脸,用指尖搓起自己刘海的发梢。“大脑门君你,真是个不配合气氛的观众啊。”


第一我不是观众,第二不如说要是配合了又想怎么样啊——王泥喜只好拿起杯子喝酒。


“不过我也不讨厌和检事你交手就是了。……虽然稍微有点吵。”他放下了已经空空如也的玻璃酒杯。“总之……以后也请多多指教,牙琉检事。”

“……嗯、没错,请多指教,大脑门君。”

“……”


王泥喜法介沉默地看着牙琉响也的脸。那个男人依旧挂着微笑,用指尖摩擦着金色刘海的发梢。他们刚刚进行了可以称之为友人的交谈,这番对话迟早也会变成不坏的回忆,在多年后的某天伴随着怀旧的摇滚乐被一同想起——本该是这样的。

他的手腕隐隐作痛。

酒精并没有麻痹他的能力,他分明地看见了那个男人在回答他的瞬间,用力地捏紧了发梢。


“……检事你在说谎。”


出口的是连他自己都觉得冷静过头的陈述句。


“你发现了吗?在回答我的时候,你不自觉地产生了动摇。动摇的原因是因为——其实你已经不打算再和我在法庭上见面了吧?”

“……”


响也一瞬扳起了脸,很快又恢复从容的微笑。


“也要对我使用你在法庭上奇怪的那招吗?大脑门君。”

“不对的话,就请否定我。”

“……说谎可不是我的兴趣啊。”


他拿起酒瓶,又一次在两人的杯子里倒上了酒。当王泥喜看见他刻意别开的双眼,意识到他今天果然与往常不同。


“……果然是因为牙琉老师吗?”

“……”


王泥喜法介自小就是个孤儿,所以他无法体会,亲手揭露哥哥的罪行是怎样的心情。但是——


“检事你没有做错任何事情。”


响也顿了顿,然后无声地扬起嘴角。


“大脑门君,我呢,是追着大哥进入法曹界的。”他抿了几口酒。“大哥他从我小时候起就是个很优秀的人,我很尊敬他,也很崇拜他。就连这个发型,也是模仿他的。会选择检事这条道路,是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得到他的承认。但是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作为检事的风光的首战,也不过是他事先谱写的乐章而已。”

“……所以要放弃了吗?”

“因为实在是太逊了嘛。就像是走音的吉他一样,只会引来观众的嘘声。”

“我反对!!”


王泥喜拍着桌子猛地站了起来,情不自禁抬高的音量让响也吓了一跳。或许是酒精让他的大脑发了热,又或许是因为别的什么——他顾不得思考这些,只是用力地看着牙琉响也那张有些惊讶的脸,用有些激动的语气开口。


“我反对……!我认为……我认为那一天的牙琉检事——”


他大声地说。


“我认为那一天在法庭上、在检事席上战斗着的牙琉检事的样子,非常的——非常的帅气!!”


句末的尾音响彻了整个客厅。

就像是受到那句大音量的告白的反动一样,在很长的时间里,两人之间维持着令人屏息的沉默。然后当意识到自己说了怎样的话后,王泥喜脸部的温度急速上升。

而响也最终也没有回答,只是低下头轻声地笑起来,肩膀微微地抖动着。


那之后的事情王泥喜已经不太记得。在疲倦与酒精的双重作用下,他的意识很快混浊起来。在朦胧中他依稀感觉到牙琉响也将他抱上了床,然后俯下身在他的额头上温柔地亲吻。

他没有听清当时那个男人对他说了怎样的话,只有那个亲吻的触感,带着牙琉响也的体温,在他的皮肤上久久地残存没有消散。


他还没有来得及思考这个亲吻的意义,最后飘忽的意识便也没入了黑暗。




7




醒来的时候,外面下起了大雨。

王泥喜法介依旧还在牙琉响也的住所,宿醉让他的头疼得厉害。他披上放在床边的外套走进客厅,忽然发觉哪里都没有房子主人的身影。


一瞬,不好的预感笼罩在他的心头。


王泥喜拿起伞冲出了门,被雨幕笼罩的世界大得令他束手无策。时间早已过了中午,他在路边拦下一辆出租车,焦急地坐进了车里。


“去……去检事局!”


在情急之中,他叫出了唯一可以想到的答案。他知道自己内心其实有着一个太过糟糕的可能性,如果成真的话昨天的一切就会变成那个男人的遗言——他摇了摇头,努力不让负面的思考侵蚀自己的内心。

若是此刻,他就可以明白那些在演出结束后拼命叫着安可的人们的心情。


还不想结束。

见面也好,谈笑也好,在法庭上辩论也好——和那个男人共有的一切,他都还不想结束。


然后车上广播的新闻里忽然出现了熟悉的名字。


“绘濑土武六杀害嫌疑的牙琉雾人,今天上午在地方法院接受了判决——”


他的心脏猛烈地一震。


“——司机!”察觉到的时候自己已经大声地喊了出来。“改去地方法院!”


出租车司机有些困惑地瞟了他一眼,然后调转了方向。


抵达目的地时,大雨还丝毫没有停止的迹象。

在地方法院入口的马路另一侧,王泥喜法介一眼就看到了那个穿着紫色外套的男人。他就像是前一天晚上的演唱会或是那一天的法庭上那般仰着头站在雨中,被打湿的刘海贴在他小麦色的脸上,不知是不是雨水的液体杂乱地淌落。王泥喜之前就曾想,这或许是名叫牙琉响也的男人特有的流泪方式。

当察觉到身后的来人时,那个男人扬起嘴角转过了头。


“看滴水的美男子看呆了吗?大脑门君。”

“……那种话请不要自己说。”王泥喜不动声色地将伞举到金发男人的头上。“真是的,感冒了怎么办。”


悬着的心分明已经落下,他此刻却依旧紧张得心跳加速起来。

牙琉响也微笑着看他,然后又一次抬头看向雨幕。


“你知道吗?雨啊,是通往天国的梯子。”


他说。


“大脑门君。和我——一起去天国吗?”

“……恕我拒绝。我讨厌高的地方。”

“那可真是遗憾。”

“不过。”


在那个男人的视线中,王泥喜法介低下头,用食指按了按自己的眉心。


“……如果是其他普通的地方的话,一起去也无妨。”


那一瞬间牙琉响也脸上挂着的微笑混入了少许高兴与惊讶的表情。他微微别开目光摩擦起已经湿透的刘海发梢,忽然下定决心般松手打了一个响指。


“那就走吧。”

“咦。”


王泥喜还没有反应过来,牙琉响也已经拉起了他空着的另一只手转身奔跑。


“等、等等!要去哪里啊牙琉检事!”

“哪里都可以!上午我给检事局打了个电话,申请了一周的假期!”他一边跑着一边做出不成答案的回应。“大脑门君!干脆我们就组成一个新的组合,去开世界巡回演唱会吧!”

“我、我反对——!!”


王泥喜法介竭尽全力的异议盘旋在被雨幕占据的上空。

和你在一起的话一定任何地方都是不普通而充满刺激的——牙琉响也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只是面朝王泥喜看不见的方向无声地笑着。自交握的双手间传来的心跳像是摇滚乐的节拍,一拍一拍,一拍一拍。


——永不停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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